第34章 她的願望
沈棠寧坐了下來,笑吟吟擡眼看他:「二妹可是差點兒就嫁給了夫君呢,若當日成親的是你們二人,夫君也會這麼說嗎?」
上一世,沈熹微和池宴的感情大抵也是不怎麼好的。
沈棠寧不清楚,對於沈熹微和池景玉二人的姦情,池宴是否知情?
她隻知曉,那時他成日醉生夢死,多數時候都是不著家的,沈熹微提起池宴的時候,語氣像是在說扶不上牆的爛泥。
以至於後來池宴死的時候,沈熹微也並無多少傷心失意,甚至好似還鬆了口氣。
從前她並未細想,如今再看,她總覺得,池宴的死並不尋常。
池宴聽了這話頓時眼皮子一跳,總有一種這個問題要是回答不好,他就要遭殃的感覺!
他微微坐直了身子,謹慎地措辭:「咱們都成親了,你突然說這個做什麼?」
沈棠寧沒打算讓他忽悠過去,慢悠悠地道:「假設一下嘛,夫君不必緊張,我不是蠻不講理的人。」
池宴頓感頭大,但他清楚地知道,沈熹微不會是他喜歡的那種類型。
他認真思考片刻:「若我當真娶了她,自然會給她應該有的尊重。但除此之外,好像也給不了其他了。」
沈棠寧笑望著他:「你這性子,倒是難得一見。」
池宴是她見過的,罕見的不強勢的人,會給女子應有的尊重,也無意爭個高低。
哪怕在外她落了他的面子,他也不會往心裡去,這種品質對時下的男子來說,實在稀有。
這也是沈棠寧欣賞他的一點,她自身是個極其有主見的人,若是嫁了個同樣強勢的夫君,隻怕會落得個兩敗俱傷的下場。
池宴倒不覺得有什麼:「女子處境本就艱難,一身榮辱皆繫於夫家,像我這樣不成器的,若不是走投無路恐怕也沒人願意嫁,人家肯嫁,我又何苦為難?」
他神情坦然,哪怕說到短處也不見絲毫忸怩。
沈棠寧眉眼彎了彎,徐徐道:「莫要妄自菲薄,夫君也是很好的男兒。」
對女子來說,能嫁個通情達理的丈夫已是不易。
池宴被她專註的眼神盯著,莫名耳根一燙,本能地避開視線,摸了摸鼻子:「你莫不是唬我?至少像你二妹那樣的,是決計看不上我的。」
管中窺豹,可見一斑。
沈熹微不是安於現狀的人,她極有野心,哪怕嫁給了他也不會安生。
沈棠寧淡淡道:「那是她眼盲心瞎。」
如今的沈熹微,何嘗不像從前的沈棠寧?
滿懷期待以為得償所願,殊不知等待她的是萬丈深淵。
她看得分明,池景玉這樣自私自利的偽君子,最愛的永遠是他自己。
他對沈熹微的這點情誼,又能維持多久呢?
池宴不自然地咳了咳。
她這是不是在誇他?
嘖,雖然他的確優點不少,但這也太直白了不是?
哎呦,怪讓人不好意思的。
——
層巒疊嶂,翠屏掩映。
沉悶的鐘聲伴隨著誦經聲悠揚傳來,雲霧繚繞中,隱約可見寶相莊嚴。
這便是大名鼎鼎的普陀寺了。
據說此地甚是靈驗,但凡進香的人,不久後就會來還願,因此常年香火鼎盛,香客絡繹不絕。
馬車無法上山,有一段山路需要沿著台階拾級而上,小半個時辰後,終於瞧見了廬山真面目。
普陀寺的廟門近在眼前,池宴手裡把玩著一株狗尾草,見沈棠寧白皙的臉蛋泛上了淺淺的紅霞,額角也隱隱滲出了細汗。
他下意識摸出手帕,又怕她嫌棄他用過,猶豫片刻還是遞了過去。
沈棠寧怔了怔,含笑接過:「多謝夫君。」
見她毫無芥蒂,他這才自然了許多,隨意地道:「這上個香還真不容易,夫人信這個?」
說完他便自覺不妥,不信還來拜什麼?
沈棠寧垂眼笑了笑:「我相信事在人為。」
池宴一愣,掠了她一眼,心裡嘖嘖稱奇:
這個說法有點微妙啊!意思是不信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那她來上什麼香?
他自覺他們的關係還沒近到追根刨底的程度,識趣地沒有多問。
今日人不算太多,剛入門就有小沙彌上前接引:「阿彌陀佛,兩位施主上香還是供燈?」
池宴自覺地看向沈棠寧,她禮貌地頷首:「上香,有勞小師父引路。」
「女施主客氣了,請跟我來吧。」
普陀寺她來過很多次,並不算陌生。
青燈古佛,香火繚繞。
院子裡有一棵參天的古木。遮天蔽日,上面掛滿紅綢。
池宴還是第一次來,好奇地偏頭:「這是姻緣樹?」
小沙彌笑了笑:「此樹為許願樹,不止姻緣,求其他也可以,很靈的,施主要不要試試?」
「還是算了。」池宴搖搖頭,沒做評價。
一棵樹哪裡能讓你美夢成真?
但人嘛,念想太多,有時候人力難以企及的事情,就想寄希望於神佛。
能不能實現是其次,至少有個念想。
人之常情,他沒覺得有什麼,但他這個人是個容易滿足的人,慾望很少。
旁邊的沈棠寧倒是出聲了:「勞煩為我取一個吧。」
小沙彌點頭:「稍等。」
池宴看過來,語氣玩味:「你不是不信嗎?」
沈棠寧故意肅了肅容:「佛祖座下,不可妄言。」在池宴被唬住的時候,她忍不住勾唇,「心誠則靈。」
沙彌取來筆和紅綢,沈棠寧想了想,挽起袖子落筆。
池宴不想偷看,架不住實在好奇,索性湊過去光明正大看了起來。
她的字不似尋常女子娟秀內斂,反倒淩厲大氣,一筆一劃寫道:
願惦念之人平安順遂。
筆尖頓了頓,她又寫了一行——
願池宴長命百歲,歲歲平安。
池宴一怔,心裡湧起莫名的滋味,口吻戲謔:「怎麼還順帶捎上我了?是不是為了湊字數?」
沈棠寧隨口道:「是啊,不然瞧著空落落的,多難看啊。」
池宴噎了噎,又有些好奇:「你不是一心想要我高中嗎?怎麼不寫這個?」
她瞥過來一眼,笑意隱在眼底:「一次許兩個願望,那多貪心啊?萬一佛祖不樂意怎麼辦?」
池宴心尖發燙,久久地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