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摸骨之術
仵作在裡面驗屍,到底是一國皇子,屋裡被清了場,沈棠寧也沒有進去。
旁邊站著姜稚京,她眼尾仍泛著紅,卻沒有再哭。
沈棠寧看她一眼,輕輕抿唇:「驗屍也是為了更快查清二皇子的死因,公主不必太過傷心。」
姜稚京勉強扯了扯嘴角:「沒什麼,隻希望皇兄能早日安息。」她話音頓了頓,「我已寫信將此事告知父皇,不知道他若知曉此事,會有多難過。」
很奇異,可能是因為有了猜測,沈棠寧瞧著她此時的神情,分明是傷心,可她卻覺得她的語氣近乎平靜,甚至透著涼薄。
可此事若真是她所為,她寫信告知齊國皇帝這一舉動,豈不是明目張膽的挑釁麼?
她斂了斂眉,索性安靜不語,等待著結果。
姜稚京卻看向她,怯怯地開口:「早在來之前,我就聽過沈大小姐的大名。」
沈棠寧心念一動:「哦?」
「姐妹換嫁,沈大小姐嫁了個紈絝,身處逆境卻活的風生水起,果真叫人佩服。」她眼裡含了一絲艷羨,「一看就知道,沈大小姐是不信命的人。」
沈棠寧微微一頓,笑了下:「我確實不信這個,與其相信虛無縹緲的命數,不如信我自己。」
姜稚京眨了眨眼,緩慢道:「真好。」
她沒有再說話,走廊裡一時安靜下來。
……
屋裡,仵作正低頭檢查著屍體,皺眉沉思:「確實是中毒的跡象,但尚不能確定是體內服毒還是體外中毒。」
他將屍體大緻檢查了一番,「屍體表面未見明顯傷痕,小人推測大緻是服毒而亡。」
他將銀針放入死者口中,靜待須臾,將銀針取出,卻未見銀針變黑。
柳疑復皺眉:「這是何意?」
池宴沉吟著出聲:「銀針的作用有限,有些毒根本驗不出來。」
仵作點點頭,忽然靈光一閃:「倒是還有個主意,取糯米糰子塞入死者咽喉部位,再封閉口、鼻、耳、會陰等部位,靜置一個時辰取出,若體內有毒糯米糰子會沾上氣味或改變顏色。」
柳疑復沉思片刻點點頭:「就這麼辦,我讓人取來。」
因為不能破壞屍體,浪費些時間也是沒法子的事。
趁驗屍的功夫,池宴將屋裡仔細檢查了一遍,發現角落裡掉落了些粉末。
他蹲下身來撚了撚,確認這是從牆壁上脫落的石灰粉,正欲起身,眼角餘光瞥見牆壁上有個小孔,若不是仔細觀察很難發覺。
他上手摸了摸,眼裡閃過一絲狐疑:
這是……蟲蛀麼?
池宴眸光輕閃,來到另一面牆壁,在相近的位置,發現了同樣的小孔,眼底掠過思索。
……
一個時辰後,驗屍結果出來。
體內無毒,死者是體外中的毒,但古怪的是,體表並沒發現明顯傷痕。
——
日頭過半,池宴離開驛站去往詔獄,他還得跟進刺殺皇帝的案子,那名刺客被當場拿下,如今就關押在詔獄。
沈棠寧本來打算回府,姜稚京神色懇切開口挽留:「我還有些害怕,沈小姐可否再陪我說會兒話?」
沈棠寧在徵詢了柳疑復的意見後,同意了她的請求。
她陪姜稚京坐在房間裡:「公主想聊什麼?」
姜稚京猶豫片刻,似有些不好意思:「我對貴國長公主仰慕已久,沈小姐可否同我講講她的事迹?」
她愣了一愣:「長公主?」
似乎沒有料到,沈棠寧停頓片刻,神色稍顯為難,「我也不是很清楚長公主的事,知道的無非也就是民間傳聞的那些。」
姜稚京彎起嘴角:「無妨的,那也比我了解的多。」
沈棠寧打量著她,徐徐出聲:「長公主是先帝最疼愛的女兒,一度視作繼承人培養,但公主想來也知道,女子稱帝會面臨多大的阻礙……」
姜稚京聽得很認真,幾乎不發表什麼意見。
直到沈棠寧講完,她才意味不明地感慨:「長公主的一生,也是坎坷曲折。」
沈棠寧沒有搭腔,隻是附和地點點頭。
姜稚京怎麼會對長公主感興趣?
她沒思考出什麼,隻見對方眼神透著點好奇:「那位柳大人呢?」
她的思緒被拉了回來,下意識問:「柳大人怎麼了?」
姜稚京輕輕眨眼:「比如,他是否婚配?」
沈棠寧:「咳咳咳……」
她嗆咳幾聲,這才找回理智,眼神透著些許複雜:「這個嘛,想來還沒有。」
這位公主殿下,該不會看上柳大人了吧?
姜稚京蹙了蹙眉心,語氣耐人尋味:「我猜也沒有,他這樣古闆無趣的性子,也不知道哪個姑娘家受得了?」
門口的柳疑復:「……」
他一時間不知道腿要不要往裡面邁。
並非是他故意偷聽,而是這位公主殿下一點也沒有背後議論人的心虛。
他神色變幻,須臾,擡手敲了敲門,裡面一靜。
柳疑復探出張臉,神色平靜:「公主可否方便聊聊?」
姜稚京縮了縮脖子,臉上終於出現了心虛,求助地看了眼沈棠寧。
後者站起身來,一臉愛莫能助。
沈棠寧離開,房間裡隻剩下柳疑復和姜稚京,當然還有她的侍女。
姜稚京平復了心緒,佯裝鎮定:「柳大人還有什麼想問的?」
柳疑復坐下來,唇角微微一翹,意味不明看向她:「在下學過點摸骨之術。」
她神色不解:「摸骨之術?」
他點點頭,盯著她,不肯錯過她臉上絲毫情緒,一字一頓:「可看人命數,斷人年齡,定人生死,公主可願一試?」
姜稚京神色微頓,語氣彷彿好奇:「柳大人還會這個?這也是你們大慶官員的考核之一麼?」
柳疑復淡定地笑笑:「技多不壓身,公主可想漲漲見識?」
她緩緩收起唇角,凝視他片刻彎唇:「好啊。」
柳疑復擡手:「公主將手伸出來便可。」
侍女皺眉上前:「公主金尊玉貴,豈容旁人放肆……」
「無妨,退下吧。」姜稚京彎了彎眼睛,笑意盈盈,「我也很好奇,柳大人的摸骨之術,能否定我的生死呢。」
四目相對,一個天真無邪,一個鋒芒內斂,竟不分伯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