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上路
等休整好人再次上路,這次他們走的很快走了沒多久王柏真的見到了河流的出口,果然如姜承梅說的連著太湖!他喜道:「這裡是太湖哪處?」
如月道:「鬼拐子灣,我的船離這裡不遠,鳧水過去也就半個時辰,你可得撐住了。」
「你是這裡人嗎,對路熟悉的很呢。」
「在這裡住過幾年,也常駕船在太湖寫生。」如月簡單解釋了句就忙著下水了。王柏是北方人不諳水性。難免緊張,如月安慰他道:「你會些武術體力夠,比平常人好的多。隻要下水後不胡亂撲騰我就能帶著你走,切記遇險不能驚慌,否則為自保我可就不管你了。」
王柏忙應了。如此人就下了水,起初王柏很是害怕緊緊抓著同伴,待邊遊邊行了段路他就放下半的心。又遊了會兒。他們見到方才下水的地方已經有火把的光。人心有餘悸的互看眼,繼續遊水,很快他們見水上有快船經過,如月反應快拉著王柏就潛入了蘆葦中。
「水上也有他們的人!」
聽到同伴的聲音都顫了,如月知他害怕,她的心裡也是上下的。暗道追的這麼緊不曉得那人是什麼來路,大約是跟鹽漕幫務有關,叛徒嗎?她想不出個所以然,等搜索的船離去了他們才繼續動身,又遊了刻鐘筋疲力盡的王柏終於聽少年道:「看到船了。你在這裡等,我去將它劃過來。」
王柏的反應就是覺得他要棄自己而去,脫口就道:「我跟你起。」如月看了他眼,神色不變:「那你跟緊了。」如月觀察著又調用心法聽。判斷無人這才帶著王柏遊了過去,上了船後快速的劃開進了蘆葦叢,未等他們喘氣很快又有燃著火把的船搜索而來,船頭立著名大漢,此人臉的彪悍。目光炯炯,手持對分水峨眉刺。他額上系了條紅帶子,上面繪著個白玉小刀的圖案。如月見了驚,真是江淮的人!等船走遠了,如月才鬆了口氣,回頭就見王柏抱膝坐在舟中瑟瑟發抖。
「你還好吧。」如月說著挨著他坐下。
「不好。我怕逃不出去。你說他們真的會殺我們嗎?我們可什麼都不知道!」
「要是講道理方才在觀裡就不會殺無辜的人了。若是被逮住,定是滅口。」如月平靜的說著,此時她才覺得冷,但隻是抹了下臉又將頭髮絞了絞擰出水來。
「那可怎麼辦呢?我怎麼就這麼倒黴!啊,你熟知地形,能跑出去嗎?」
「我得想想怎麼走才不會被發現。等天亮了就好了,他們總不會光天化日的殺人。定想在夜裡將事情了結了。我們隻要躲過這段時間就能安全的多。」
說完如月便閉目努力安下心,開始想選怎樣的路徑才能出逃。王柏也不敢出聲打擾,他暗思自家的貨怕是完了,忠叔也死了,能幫自己的人少了個,這個姜承梅……他偷偷去看少年,忽然發現他的形容有異,可是太黑了也看不清。要是能逃出生天,定得拉攏上這人,雖然年紀小可就這份臨危不亂的行止便知是經歷過風雨的,將來不論去不去海外有這麼個幫手會好很多。
他們各有所思無聲的度過了炷香的時間,如月道:「好了。大概有法子了,不過就看老天賞不賞臉了。」說著她囑咐王柏道:「會兒你就呆在艙中,我去駕船,沒事兒就別說話,那些江湖人耳力可是好的很!」
王柏見少年起身揭開艙闆,將床被面扯了下來,他讓自己拿著火摺子,借著微弱的光將被面裁成幅角旗,又取了白色的帕子飛快剪剪綉綉弄了個小刀圖案,最後將旗子系在船頭。如月見王柏舉著火摺子定定的看著自己,淡定的走了過去吹滅了火。「我孤身行走江湖,什麼都得會不是嗎?」王柏見如月閃身出去了這才放下了手,為什麼他要在臉上塗東西呢?他獃獃的想著。
如月駕著小舟,慢慢從蘆葦中出來,按著設想的路線向東行去,雨打在她的身上再被江風吹冷的緊。如月忍著冷輕巧的撐著船,暗道若不是有行船的經歷今日就慘了,看來技多不壓身是至理名言啊。黑壓壓的湖面上,風吹的急,蘆葦發出嘩嘩的聲音,不遠處能聽到人聲,如月巧妙的躲著搜索,船無聲的在狹小的航路裡行舟,不多時她聽到有刀劍磕碰的聲音便立即遣回到蘆葦裡,很快她就見到離船不遠的個廢棄的碼頭上人影幢幢,聽到有人呼喝有人慘叫,王柏顯然也注意到了,他從艙中探出半個頭來悄聲問道:「怎麼了?」
「大概是遇到正主了。」
「被追殺的那個人?」
如月嗯了聲,道閃電劃過,她看到鬥笠男子劍砍掉個人的頭,又反手劍刺進了後面那人的兇口,但他同時被人用槍刺中。那幾人都是以性命相搏直讓如月看得心跳加速,王柏也看到了,他不過就是個商人,遇到最兇險的事也不過是在家中被人排擠栽贓陷害而已,他哪裡見過這等鮮皿橫飛的搏殺,王柏心裡害怕異常,顫聲道:「走吧!快走!被發現就完了。」
如月沒搭腔,因為在這道閃電過後她更加覺得鬥笠男子定是自己見過的人,她習繪畫練寫生幾年練就了副觀察力很強的眼,對人物的形貌舉止總會抓住重點,那人的眼神身形絕對熟悉,可在哪裡見過的呢。那邊戰局將結,她想再等等看,能否想起這人是誰。於是如月讓王柏退進去,自己跳到水中悄悄潛水到了近處。
鬥笠男子明顯體力不支但仍堅持著,對手隻剩下兩人了,他咬牙主動仗劍撲殺過去,那人也是勉力支撐,幾招後鬥笠男子刺死了人,自己也被掌打翻在地,另人立即去拿起地上卷刃的刀就砍,鬥笠男子已經起不來身,隻是在地上滾著躲刀鋒,眼見著滾到棧橋邊了,他突然暴起把鐵蒺藜就撒了出去。那人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痛喝聲,本以為會死沒想到對方力道太小隻是皮外傷罷了,他大笑著用力刀就砍了下去,鬥笠男子借著最後絲力氣向後閃了閃,刀鋒隻是堪堪掠過,但就是這閃腳踩空了,人下子掉了下去,但他出手很快竟攀住了木闆試圖往上爬,努力了幾次都失敗了。
對方繼續大笑,那漢子捂著傷俯身喝道:「這回看你往哪裡跑。」繼而又問:「賬本呢?」鬥笠男子並不答話,隻是仰臉看著他,電閃雷鳴裡漢子看到他露出了奇怪的笑,「笑什麼笑,我管你是誰,在江南這地界被我奇老遇到你就……」他笑聲未絕竅突然出皿,奇老瞪著眼臉上猙獰的扭曲了,「毒……」他顫著手拔下枚鐵蒺藜,「不,我不……信。」說完他邊吐皿邊眥目看著半吊半空的男子,用盡最後的內力擡腳猛踢過去,「老子……要你陪葬……太湖的魚會把你……吃的……乾淨。」
說完他笑了最後兩聲就倒地氣絕,鬥笠男子則被踢到半空,他在劇烈的疼痛裡好像看到蘆葦裡藏著個人,那是誰?沒等他多想便暈了過去,人重重的摔進湖裡,很快就被水淹沒了。
雨仍在下,雷聲不斷,如月潛到那人沉下去的地方,在黑暗裡摸索了許久才在大堆淤泥裡摸到人。暈死過去的男人很重,她費了牛虎之力將他馱著浮出水面,如月伸手在他臉上抹去了易容,她的心咯噔下,繼而苦笑道:「果然是你。」
王柏在舟中等了許久也未見少年回來,心裡憂懼異常,從小被欺淩讓他養成了從不信任任何人的習慣。他不願坐以待斃,便試著去艙外撐船離去,怎奈隻能將船劃得原地打轉,進退兩難間王柏頹喪的坐在船頭,滿眼都是蘆葦,凄風苦雨打在身上,從沒有如此無助!他明白自己隻能等待。在這不知名的地方他已經完全搞不清方向了,加上水上搜索的船,陸地上追捕的馬,要逃脫實在很難!可是如果少年已然棄自己逃掉或者被人殺了,那該怎麼辦?就在王柏陷入絕望的時候,忽聽到有劃水的聲音越來越近,他大驚馬上躲到了艙中,掀開絲布簾偷偷向外看去,甲闆上突然搭上來隻手,船被壓的晃了幾晃,接著個人探出半個頭,「王兄,是我。姜承梅,快來幫個忙!」
聽到這個聲音王柏猶如聽到仙樂,救命的來了!他忙出來蹲在船頭要拉少年上來,卻見少年還帶著個人,這人緊閉雙目,臉色看上去就像個死人。「這,這,是誰呀!」
如月看著畏懼的王柏道:「哦,被牽連進來的,跟你我樣。快,幫忙啊!」王柏疑心重重的接過那男子,又把少年拉了上來,人合力擡著半死之人進了船艙。
如月將人放好後,就立刻搭上對方的手腕開始號脈,王柏點亮了火摺子猶疑的觀察著他們,「這人不是觀裡的吧,我對他沒印象。」
如月噓了聲讓他安靜,號完脈她嘆了口氣又去解他的衣服,「把火靠近點,我看下他的傷。」
王柏蹲下為少年照亮。嘴裡嘟噥著,「帶這麼個人怎麼逃啊,我看他活不了了,咿呀,」他看到對方的傷立時說不下去話了,側著頭不敢看。
男子的身上有數處被利刃造成的傷,被水泡了後便發白皿從傷處慢慢流著,如月看的重點不是刀劍傷。而是他兇口處的那個掌印,見這傷分嚴重她心裡也慌亂起來,這麼掌要是挨在自己身上那定是必死,他個養尊處優的皇子居然能撐到現在,還殺了那麼多人,到底是跟誰學的功夫?這傷即使不是內臟破裂也得是兇骨骨折,她試著觸摸了下兇口。隻覺片冰涼,連起伏都沒有了。如月嚇了大跳,臉色也變了,忙將手指壓著耳根動脈,又湊到近處去感覺他的呼吸,好在有心跳也有呼吸。她頓時鬆了口氣,再去看王柏,他正獃獃的瞧著自己。
「怎麼了?咱們駕船多帶個人無所謂的。你不必有顧慮。」
「你……你是女子?」
如月驚了下,馬上摸了下臉,「呃,你的頭髮掉了。」王柏指了下她身後,如月去摸,果然頭套已經掉了半。就這麼耷拉在腦後。
「唔。是的。」她佯作鎮定道:「我個女子行走江湖多有不便,故此……就喬裝了。還請王兄莫要怪我隱瞞與你。」
面對著對方的坦然的目光,倒是王柏窘迫的移開了眼,他想到跟她的接觸又想到之前她的言行,心裡生出說不出的感覺。這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女人!
如月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處理著半死之人的傷,待發現對方後腰下方亦有傷。她隻能停了手對直沉默的王柏道:「下來你搭個手吧。我不方便。」說著便把金瘡葯遞給了他。王柏接過葯見她起身忙問:「你幹嘛去?」
「他這個樣子可不行,我給他拿身乾淨的衣服。你幫著給他換下。哦,他穿會小,湊合吧。」她從舟倉甲闆下面取出衣物又把那床被子起給了王柏,自己就主動去了外面。
如月戴著鬥笠,立在船頭,望著遠方不覺再次苦笑起來。這算什麼,緣分嗎?不帶這樣玩的!待會兒怎麼辦,到底要不要帶著他起逃?怎麼都覺得好像是死生的事。乾脆不管了?帶著王柏鳧水逃了,棄他在船上生死由天?反正他也不會知道……到時不是被傷磨死就是被人逮住殺死吧。可是,為什麼江淮的人要殺他,他可是皇子!有怎麼樣的原因能讓他們這樣做呢?不管他,不管他……心中的小惡魔跳出來說你歷經了那麼多事怎麼還不明白什麼叫明哲保身?跟他搭上關係你難道不怕宮裡的人知道你沒病的秘密?遠的不說就是現在他跟死人沒啥兩樣,怎麼能讓個人起全身而退?開玩笑呢吧,你可不是神仙!
如月左思右想嘆了口氣暗道:對不住了,你別怪我自私。她看時間差不多了便進了舟倉想跟王柏商量下,未料進去就見王柏就著火摺子在翻閱本冊子,他見如月近來忙將東西藏到身後。
「你拿的什麼?」如月心裡緊,立即追問道。王柏猶豫了片刻還是拿出了冊子,「我不知道,你看看?」如月盯了他眼心中加緊了提防之心,她不動聲色的接過冊子去看,按文字形式應該是賬本,她記得奇老死前提到過這東西。難道是……如月有些明白了,但故意無所謂道:「這不就是賬本嗎?他該是個路過的商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