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故意誘導
雅間寂靜無聲。
良久後。
沈棠寧擰著眉看向對面的人,眸光微動:「你是說,殺錦繡是為了滅口?」
柳疑復臉色凝重點點頭,語氣沉痛:「倘若那晚我送她回去,也許意外就不會發生了。」
察覺到他的歉疚,她猶疑片刻:「大人勿要自責,對方既然盯上了她,那麼即便一次沒有得逞,也會等到她落單的時候再次動手。」
所以這事兒和柳疑復其實關係不大。
錦繡是伺候娉婷的丫鬟,對娉婷再了解不過,那麼幕後的人為了永絕後患,殺了她也不奇怪。
隻是之前他們都沒考慮到這一點。
他面色發沉:「可她的確是來見了我之後才死的,我不知道是不是和她給我的那東西有關……」
沈棠寧難免好奇:「大人方便告知我,錦繡給了你什麼東西嗎?」
柳疑復擡起頭來:「是一件舞衣還有一個面具,我已經將款式畫了出來命人去查探來源。」
舞衣?面具?
聽起來似乎也沒有什麼特別的。
看出她的困惑,柳疑復從懷裡取出是兩張紙:「是這樣的。」
沈棠寧接過展開看了看,微微皺起眉:「這裙子款式……倒是別緻。」
「你是女子,對這方面更了解,可見過這樣的款式?」
聽了柳疑復的話,她細思一番:「燕京時興的衣裙我都大緻了解,這樣的舞裙在燕京我從未見過。」
但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有些似曾相識,像是在哪裡看過一樣。
她眼微微一睜,腦海中浮現一出畫面。
是一名刺客!
是了,在一場宮宴上,有刺客偽裝成舞姬獻舞,穿的就是這樣的舞裙。
彼時大家都沉浸在曼妙的舞姿裡,不料刺客突然發難,掏出匕首朝陛下刺去!
當時三皇子挺身而出替陛下擋了一下,這場行刺以失敗告終。
但更令人悚然聽聞的是,這舞姬竟然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受太子指使,說完這話後,她便咬破藏於舌尖的毒藥自盡。
直接來了個死無對證。
明眼人都能看出這是栽贓陷害,但盛怒之下的帝王哪容得下太子辯解?
再加上那時的謝家早已日薄西山,於是這成了太子被廢的導火索。
沈棠寧驀地攥緊了指尖,眸色發冷。
「沈大小姐?」見她神色有異,柳疑複眼神狐疑,「你可是想到了什麼?」
她深吸口氣,收斂了情緒:「我隻是覺得,娉婷既然這麼重視這件舞衣,那麼極有可能這是她非常珍重的人送給她的。」
柳疑復一點即通:「你是說她的心上人?」
「沒錯,大人可以沿著這個方向去查。雖說那人表面不曾和娉婷有過什麼交集,但他和娉婷總得有見面的時候吧?」
沈棠寧輕輕眯起眼,「他想要娉婷為他做事,心甘情願被他利用,就要付出成本。對娉婷這樣的女子來說,金錢於她不值一提,那麼就隻能是情感的補償。」
柳疑復沿著她指的思路想了想:「所以,他和娉婷很有可能一起出現過某個公眾場合,不止一次?」
她彎了彎唇:「還可以縮小範圍,能讓娉婷為之傾倒,說明他自身的條件就有一定的優勢,比如外貌和才情。有機會見得到她,這人的經濟條件也不會差。」
沈棠寧眸光幽幽,「而且能神不知鬼不覺遮掩這一切,說明他還有一定的權勢。」
柳疑復微微頷首:「我會去一一排查。」
他頓了頓,別有意味瞧了眼沈棠寧。
總覺得她是在故意誘導他。
但當對方睜著那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眸看過來時,他喉嚨彷彿被什麼堵住。
「那錦繡的案子大人打算如何?」
柳疑復神色沉了沉:「她被發現的時候身上值錢的東西被搶奪一空,京兆府定性為搶劫後殺人滅口,打算隨便抓個混混結案。」
他說這話的時候,話音裡不可避免地洩露出一絲憤怒。
當時柳疑復就不贊同,和劉大人起了爭執:「這怎麼是普通的搶劫呢?分明就是和之前娉婷的案子有關!劉大人不覺得太草率了嗎?」
劉大人也不生氣,隻是意味深長看著他:「柳大人,娉婷的案子已經結案了,那麼也就意味著此案到此為止。咱們眼前的要緊事是查貪污案,儘快給陛下一個交代。」
柳疑復不受控制地冷笑:「那錦繡呢?她就白白死了?」
劉大人波瀾不驚,面上帶著和氣的笑,語氣卻有些淡漠:「柳大人,這裡是燕京,天上掉下塊石頭砸著的都是達官顯貴,沒人會在意一個丫鬟死亡的真相。」
這話聽著雖然不近人情,可也是事實。
事實上若不是娉婷聲名在外,死了個妓子本也用不著京兆府大費周章。
就連柳疑復的頂頭上司大理寺卿也委婉勸他,不要把時間浪費在無謂的人身上。
見柳疑復異常的沉默,沈棠寧猜到了什麼,默然片刻出聲:「大人,這個世界並不是非黑即白的,有時候太敏感是對自己的懲罰。」
擅長自省的人會比旁人更痛苦。
「那就應該冷眼旁觀嗎?這樣隻會讓罪犯更加猖狂!」柳疑復唇線緊抿,驀然站起身,一字一頓,「我一定會將兇手緝拿歸案!」
就像他答應錦繡,會讓娉婷死而瞑目一樣。
沈棠寧沒有嘲笑他的天真,而是彎了彎唇:「大人心懷大善,是我淺薄了。」
柳疑復離開前看了她一眼:「雖說兇手不知道當日你也去過春風樓,但沈大小姐還是小心為上,若遇到困難可以隨時來找我。」
池宴靠著牆,聽見房門打開的動靜撇過頭來,懶洋洋勾唇:「喲,柳大人這就走了?吃飽了嗎要不再來點?」
這次見面是借著感謝柳疑復替他伸冤的名義。
柳疑復朝他頷首,客氣道:「多謝款待,我還有事在身,告辭。」
「大人慢走啊!」池宴直起了身子瞥了眼左右,慢悠悠進了雅間。
「聊完了?」
沈棠寧擡起頭來,沖他一笑:「夫君守門辛苦了。」
池宴嘖了一聲,夫人和外男相談甚歡,他在外面站崗,也算是獨一份了。
「不辛苦,命苦。」
沈棠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