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沒有中藥
「不可能。」
池宴微眯起眼,斷然道,「你確定事無巨細都檢查過了?」
柳疑復神色平靜,也不怎麼惱:「池二公子這是在懷疑我的辦案能力?茶水點心,酒水飯菜我都讓人一一驗過,沒有任何問題。」
他頓了頓,好心解釋了一句,「事發之後,春風樓的畫舫便被人看管了起來,旁人想動手腳臨時換掉也是沒有機會的。」
池宴眉頭緊皺,兀自搖頭:「不,不對勁!」他突然想到什麼,眼底亮起一簇光,「那屋裡的熏香呢?」
當時他便覺得屋子裡悶得厲害,當時以為是喝了酒的緣故,現在想想會不會是因為熏香?
柳疑復有些意外,不過在池宴期待的眼神中,還是遺憾地搖搖頭:「熏香我也查過,是普通的蘇合香,此香確有安神和改善睡眠的功效,卻做不到池二公子口供中所說,讓人神智不清、失去意識的情況。」
池宴眼裡的光黯淡下去,猶不死心:「可我當時明顯感覺到頭暈腦脹,兇悶氣短,這又作何解釋?」
柳疑復沉思片刻:「這點我倒是不太清楚,穩妥起見,劉大人可否準許我請個大夫來?」
劉大人當然不會有意見,點點頭:「柳大人請便。」
池宴心中不由升起一絲希望。
如果真能證明是熏香有問題,他身上的嫌疑就能大大減輕。
大夫來的也快,身上還穿著朝服,看樣子還是有品級的太醫。
果不其然,柳大人拱了拱手:「章太醫,勞煩您跑一趟。」
章太醫客客氣氣回禮:「哪裡的話,見過柳大人、劉大人。」他樂呵呵道,「也是正巧,我剛好在這兒附近,就順道過來看看。」
簡單的寒暄完畢後,柳大人向章太醫介紹了大緻情況。
章太醫聽罷蹙了蹙眉,沒急著下結論,先上前給池宴診了診脈,遲疑片刻才道:「這位公子的身體並無異常,除了有些虛弱,也不見中藥的跡象。」
池宴一顆心驟然沉了沉。
柳疑復問出池宴的疑惑:「敢問章太醫,這蘇合香聞久了可會緻使人兇悶氣短,頭昏腦脹?」
「正常情況不會。」章太醫先是搖了搖頭,緊接著話音一轉,「可有一種情況便說不準了。」
眾人被這話齊齊吸引了注意力。
章太醫看向池宴:「公子平日可會時常覺得手腳發熱,口乾舌燥?」
池宴遲疑著,點了下頭:「是有這樣的情況。」
「那便是了,公子這是陰虛火旺的表現。」章太醫毫不意外地點點頭,「蘇合香藥用價值極高,但並不適宜這一類人群,此香有溫補的功效,隻會加重陰虛火旺癥狀,緻使其兇悶氣短,心浮氣躁。」
「……」
池宴眉眼怔怔,瞳孔渙散。
這麼說來,他並未被人下藥?
「章太醫慢走。」柳疑復和劉大人一同送章太醫離開。
劉大人皺了皺眉,徵詢柳疑復的意見:「依柳大人的經驗之談,這池宴會不會是故弄玄虛,想為自己脫罪?你方才也聽到了,章太醫說他根本沒有中藥。」
柳疑復凝眉不語,須臾後才道:「我覺得他不像是在說謊,人在說謊時,會想盡辦法編造其他謊言來自圓其說,可他隻抓住這一點不放,證明他是真覺得有問題。」
他見劉大人仍是一頭霧水,言簡意賅:「總之,說假話的人會想辦法圓謊,隻有講真話的人,才不會顧及太多。」
劉大人仍覺得雲裡霧裡,面上笑盈盈地道:「那依柳大人之見,下一步我們該怎麼做?」
柳疑復略一思量:「我想去看看娉婷的屍身。」
「屍體我們已經請仵作看過,人應該還沒走,柳大人有疑問可以問他。」劉大人一路帶著柳疑復往斂屍房去。
柳疑復想到什麼,隨口一問:「沒人來認領她的屍體嗎?」
尋常人家講究入土為安,一般發生了這種事情,都會吵鬧著將人帶回去好生安葬。
劉大人眼神唏噓搖搖頭:「想必柳大人也有所耳聞,這娉婷啊,是春風樓裡一位清倌,她自幼被賣到樓裡,沒有家人,至於樓裡的老鴇麼,之前恨不得將她當祖宗供著,如今發生了命案,她恨不得趕緊撇清關係,哪裡會來主動認領?」
柳疑復沉默頷首:「原來如此。」
名動燕京的花魁,卻落得這麼個下場,難免讓人感慨。
斂屍房裡,隻有一張簡陋的床闆。
死者悄無聲息躺在上面,屍體上蓋著一張白布,仵作正用紙筆記錄著什麼。
聽到動靜回過頭來,仵作連忙行禮:「大人。」
「不必多禮,情況怎麼樣了?」劉大人更關心屍體的檢驗結果。
仵作正了正色:「確認是溺水身亡無疑。」
他揭開白布一角,露出娉婷慘白的容顏,因打撈及時,屍身還未出現浮腫現象,除了臉色蒼白,她仍保持著生前的模樣,面容姣好,五官精緻。
「屍體表面沒有明顯外傷,口鼻周圍有泡沫,手指不自然彎曲,瞳孔呈放大狀,符合溺亡的特徵。」
仵作話音一轉,語氣稍顯困惑,「但是有一點,有些奇怪。」
柳疑復正仔細打量,聞言擡了擡眼:「哪裡?」
仵作上前一步,將娉婷的手掰開,讓他們看得更清晰:「兩位大人請看,死者的手裡乾乾淨淨,包括指甲,也整潔的過分。」
劉大人一臉茫然:「有什麼問題嗎?女子愛潔凈,這難道不是很正常?」
柳疑復卻瞧出了不對勁,語氣微沉:「溺水的人,尤其是不會鳧水的,往往在驚慌之際,會想方設法抓住身邊一切能抓住的東西,這是人求生的本能。」
仵作眼神欣慰點點頭:「這位大人說的沒錯,所以一般來說,溺亡的人手或指甲中會殘留有異物,這些有可能是水裡的雜質,也有可能是水草泥沙等等,可這名死者的手卻乾淨的過分。」
劉大人恍然大悟:「這說明她落水的時候,並未劇烈地掙紮?」
仵作點頭:「正是這個意思。」